今天適逢其會,上了一堂非常動人的身體引導課。我很驚訝,講師怎麼能夠在幾個毫不起眼且沒有難度可言的地板動作、總長度不超過三十分鐘的時間內,就讓我的身體體會到重心的奧秘。曾經以為那必然需要苦練而得,卻見識到了能夠引導非科班的身體一窺堂奧的途徑,這背後不知用過多少心思,也蘊含著對每一具身體的潛能的信心與尊重,才會願意這樣去做(不是把自己尊為高高在上的大師,強調練成的門檻,而是相信一定能找到每個人都能體會的方法,誠心誠意、日復一日的這樣做著),而且也就真的帶給參與者深深的啟發。與自己的身體的關係,即便不具有意識,也可以好好活著。但是假如能夠感知到從裡到外滲透出來的神聖性(是的,我想那是一種神聖性),那對於深受虛無、自卑、懷疑所苦的靈魂而言,是多麼珍貴的禮物。 我記得在課堂中段,我們從地板站立起來,經過幾次左右腳重心移轉的半旋身練習後,老師要我們併攏雙腳,膝窩放鬆,尾椎向下伸展同時想像頭頂有條絲線往天空拉,收起下巴,腹部微微用力上提,「感受一下,這就是你身體的骨架。」我閉著眼睛,就這樣站立了幾秒鐘,從沒感覺自己的身體能站得這麼直,卻又順暢自然、不需刻意用力。肩膀在肩膀該在的位置,肋骨在肋骨該在的位置,骨盆回到能支撐身體的角度,而兩隻腳掌安適地貼合地面,穩固而且沉著。老師說,「頂天立地。」「很好,大家現在都站得跟雲門的舞者一樣美。」那一刻,我真的相信她說的這句話。我相信我的身體在適當的引導與訓練下,也能像雲門的舞者那麼美,這是我的頭腦從來不曾讓我相信的事情,但是這位老師、這位畢生致力於舞蹈的舞者,竟然在一個小時之內,讓我的身體相信了。不可思議,我只能這樣說。不可思議,我的身體竟然能接受一個陌生人的引導,來到一個全新的自我體認狀態裡。這就跟一個陌生人的心靈能在我的引導和自己的練習之下,來到他第一次觸碰到的那種狀態當中,是一樣的。我很感動,因為我感知到我和這位老師之間共通的東西,而那必然是屬於所有人的,只是她引導著我去看見了。 工作坊告一段落,下課前,主辦這堂課的機構的負責人對大家說話。她很盡責地介紹了老師的資歷以及赫赫有名的代表作,並請大家兩次鼓掌謝謝老師。我跪坐在地板上,靜靜聽著,一邊觀察老師的神情。她不顯得喜悅,也不顯得不悅,沒有蹙眉也沒有點頭,而是在第二次掌聲響起時,也舉起雙手鼓掌,並把手伸向大家,做出把掌聲回送給大家的手勢,說「我要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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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靜之際:心靈寫作一日工作坊|11/21|屏東繁華|歡迎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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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內心深處的情感與記憶,封存在身體裡。對於生命、關係、意義的覺知與智慧,那些真實屬於你、同時又與更廣大的存在相通的看見,平日可能深藏在體內的某處。如果稍微動搖一下身心,找到一個合適的角度,便能夠創造一個機會,使你能夠輕輕碰觸或深深進入其中,進而感知到自己更完整的樣子。 在這個工作坊中,我們將一起嘗試練習做這件事。利用相聚在一起的六個半小時當中,交錯進行靜坐、慢走和心靈寫作(需要時也將自由地跳舞)。不同型態的身體活動,能對心智形成不同效果的擾動或沉澱,就在這一動一靜之間,我們的感受會從習慣的日常當中位移,心靈開始出現一些縫隙,這正是去發現內在豐富的層層疊疊的最佳時機。 別擔心,不論你有沒有接觸過這些活動,在這個工作坊中,你只需要嘗試開始去做。而當你開始去做了,它們必然會引領你看見自己當下真實的狀態,聽見自己真實的聲音。 |這個工作坊適合 …… | 1. 還沒有嘗試過心靈寫作/自由寫作,想試試看的你 2. 平常就喜歡寫寫東西,想要尋找同好,交流、分享對寫作的喜愛或困惑的你 3. 喜歡探索自我,希望對自己能多一些了解與親密的你 4. 對於身體與心智之間如何互相影響感到好奇,想親身練習、體驗的你 5. 從事創意工作,偶爾卡住了、想要尋找疏通方式的你 6. 單純只是覺得好玩,好想試試看、一起玩一下的你 7. 或許有我還沒想到、但你已經感知到的渴望,總之,都歡迎。 再強調一次,不需要任何相關經驗,只要會寫字,就歡迎參與。 |日期| 2021/11/21( 日 ) |時間| 09:00 ~ 17:00 ( 中午休息一個半小時 ) |人數| 4 ~ 8 人 |進行方式與大致流程| 在這一天當中,我們將帶著自己進入到一個團體裡,這個團體由每個參與者支持自己與彼此的心意共同形成。我們將在適度的引導中,進行各自的探索。靜坐時,慢走時,書寫時,面對自己的種種感受時,你既是自己獨立進行著,也被他人支持著,同時將以自己存在的本來樣貌,成為他人的支持。 工作坊一開始會先讓所有成員互相認識,接著以二至三回合的短時書寫來練習心靈寫作的基本原則。之後會加入靜坐和慢走的練習,一方面沉澱下來探一探當下的狀態,一方面也疏鬆身體使壓抑的得以流動起來。這將使我們
我想試著去訴說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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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試著去訴說愛。那是我近日生命的主線。卻發現非常困難。在這樣的愛中,我也感受到豐盈的快樂。前所未有的,豐盈的快樂。但訴說愛,與訴說快樂,幾乎一樣的困難。雖然感受上是那麼樣的實在,試著要以言語或文字去觸碰她們時,卻覺得難以捉摸。或是一碰就散。或是兩三個字就講完了,再也無話可說。當然這不是真相,愛與快樂,都應該有著許多的層次與紋理,從她們本身,又將輻射出對這個世界造成的微小震盪,這個震盪又有許多可說的。我知道她們都值得細細去描繪,透過描繪去品味。但是卻經常性的選擇處在當下就好。在那個當下,讓那個感受滿滿地充盈在自己體內,甚至毫無節制地向外溢流而出。這樣就好,我心滿意足地想,這樣就好。不說出來,也不精細地加以觀看、拆解(訴說事物的細節,有時候是一種整合,有時候卻是一種拆解),好像是一種滿足,背裡其實藏有一種逃避。害怕說出來了就會散掉,再也無法純粹地享有那樣的感受。 過去我大量練習書寫悲傷,痛苦,憤怒,挫折。不是刻意這麼做,而是一旦提筆面對自己的生命,出來的就是這些。逃也逃不掉。因此,面對這些會痛、會吐、會耗盡元氣的經驗,我很有經驗。知道如果不揭開它們,它們就會一直擋在路上,加上揭開之後的輕鬆與清澈,那種能量重整的感覺,總是讓我煥然一新,所以我很樂意這麼做。然而面對愛與快樂,我像是個無能的嬰兒,嗯,或許更精確的說法是海裡的水草吧,我沉默而歡喜地讓他們拂身而過,盡情隨之起舞,卻害怕自己無能帶起那樣的浪潮。害怕這一波過了,就不再會有。太珍貴了實在是。這樣的時期,在我的生命中實在太珍貴了,以至於我貪婪地像個小偷,善盡本分地盡量吸收,一點一滴都不想放過。沒有時間說話,其實是因為害怕錯過了將不再有。我一點也不客氣地,想要拼命去佔有。像是餓過了十個嚴寒的冬天,在冰天雪地中終於遇上一個飽滿的穀倉,哎呀原來我體內有這麼大的空缺,怎麼裝也不會夠。 說起來,與其說那份佔有的衝動是針對別人,不如說是針對自己。針對自己的飽滿,輕盈,無限可能的那種時刻。過了這麼多年,終於從長久的自我掙扎、質疑、抗拒、勉強之中掙脫出來──是有過用力,不過真正的掙脫發生的那一刻其實是輕輕地滑落──因而不用再受苦於與他人關係的虛假造作,能夠真正做自己,卻又能夠去愛別人的時刻。能夠放心的付出,終於不用再勉強的時刻。終於,擁有愛與被愛的能力的時刻。能感受到愛的時刻。愛竟然自由流動著的時刻。我竟然
你的心比你想像的還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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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非正式的引導了一個小小的團體。因為是非正式的,也因為我並不是主要的帶領者,所以只是順隨著團體中的互動情勢走向,拋出我自己希望流動的方向。而不是像平常自己帶領的寫作團體那樣,會在互動開始前,先用許多話語來為團體定調,並設立一些創造安全感的心理界線。之所以能夠放心這麼做,是因為這個非正式的小團體,並不涉及內心深入的探索,而只是要談一些相對外部的經驗。所以我想,那或許可以試試看吧。 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我自己也沒有太多的不自在。只是,有兩個小小的點,在結束後還一直跑回我的腦袋裡。有種「咦,怎麼會這樣呢」的淡淡困惑與在意縈繞不去。 第一個點是,我在書寫中直接表達了對其中一位成員的欣賞。讀完之後,我看向他,微微一笑。他沒有與我對視,而是望向其他人,拋出了一句「真的是好會寫啊」。嗯?我心裡頓住。很會寫?很會寫嗎?可是我真的一點都不覺得這樣是「很會寫」。我只是把我心裡頭真實的感受原封不動的說出來而已。我是在表達情感,不是在賣弄文筆唷。 第二個點是,我在事後閱讀大家的文字時注意到,其中一位成員略過了自己筆下最抒情的句子不讀,而是在口語上用一種稀釋情感與自我獨特性的方式帶過。當下我驚呼:「這個句子好美!你怎麼剛剛沒讀?」他說:「這種東西直接唸出來很奇怪吧。」 啊!這個反應不就是上次那位七十歲的長輩沒辦法讀筆下的句子,非得要逐句口頭解說才比較自在,或是你跟小孩子說「我好喜歡你喔!」他就會瞬間遁逃,是一樣的狀態嗎?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即便是平時很少在書寫的人,只要一動筆,筆下流露出的自我,確實會跟平常時候他人甚至自己所習慣的自我不太相同。可能是比較感性。可能是比較深情。可能是比較瘋狂。也可能是更有深度,比你所察覺到的更質疑、更反抗,或者更愛這個世界。更愛你身邊的人,即使你寫的是討厭。在一個團體當中,把這樣的自己讀出來,挑戰了兩件事。一,你能不能面對在寫作中不小心跑出來的那個自我。二,你能不能讓這樣的自我被他人看見。(一開始是團體中的他人,漸漸的會變成不特定的他人,也就是這個社會或說大一點,這個世界) 所以,「這樣的東西直接唸出來很奇怪吧」,說的其實是,「這麼抒情的我被別人看到了很奇怪吧」,或許這背後還預設了一件事:正常的人際互動應該不是這樣的吧。正常的人際互動應該要是怎樣?光明,正向,只呈現「正常」的一面,或者具有清楚目的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