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在地方 (繁華女藝X心靈書寫,歡迎報名)


九年前,我為了一段大學時期未了的情緣,從新竹的山城移居到屏東山腳下的小鎮。說來好笑,一般這種「放棄自己原先的生活環境與人脈關係,移動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重新開始」的情節,如果起因是一段愛情,那麼多半有兩種可能:一是兩人之間的愛很堅定,決定共同展開更密切互動的相處模式;一是兩人徹底決裂,為了斷絕不斷觸及傷心回憶的可能,乾脆遠走他鄉。我呢,我是在「就算要分手,也要分得毫無遺憾」的心理狀態下,抱著幾乎絕望的心情,帶著少少的存款,在七月的豔陽天簽了一期三個月的頂樓加蓋套房,就這樣來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初期誰也不認識,因為都已經在談分手了不知何時會離開,也沒打算找工作,經常像個怨婦一樣站在陽台上等對方依約前來。那真是一段不知道什麼叫做真愛、什麼叫做為自己而活的時期。

 

不過,也因為我是這麼認真地渴望與對方維繫感情,在後來的幾年間,我經歷了一段神奇的旅程,讓我徹底看清作為一個女性,在我所闖入的社會/家庭脈絡裡,你是怎麼樣的人,遠不如你願意扮演怎麼樣的角色/形象來得重要。我嚐到了被媽媽和兒子聯手排擠的滋味,明白了「媳婦」(哪怕還只是候選人)永遠是外人的傳統。分手後在村莊裡聽到「她的學歷、品行、未來發展的潛質完全配不上他啊」的閒言閒語,而且這個村莊是我作為一個公共角色努力工作的場域。儘管孤立、傷心、感覺自尊被踐踏,我沒有為這些事情改變我的行事風格,但老實說,當時我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在這樣的價值系統裡,是否被愛、是否被選擇跟一個女人的價值聯繫在一起,如果有一個女人遠走他鄉「主動投懷送抱」卻落得被分手的下場,那顯然這一定不是個好女人了。

 

一直以來,我很少用女人來定位自己。所以,面臨這種「因為身邊的人/社會期待你做一個好女人」的情境,我根本沒有工具或武器可以打回去。尤其,在一段不穩定的感情裡,關於自我價值的部分好像變得特別脆弱,腦袋也就跟著不清不楚了。

 

有趣的是,在那段時期裡,我同時決定成為地方工作者。在一個追求愛情但根本沒有愛情的生活狀態裡,反倒發展出我與地方的堅實關係。這份關係得以紮根受到許多人的幫助,但她最堅實的基礎,是我的身體。我用身體反覆地經驗這個地方,主動出發去探尋我想感受的體驗,並在這個過程裡,投入我的感情,長出我一直渴望長成的樣貌。如果往靈魂深處走,我相信我有部分的血肉,和這個村莊是一體。所以,作為一個社會上的女人,我被家庭和社區所排拒,但作為一個生理上的()人,我主動建立了和這個地方的連結,那是純粹的、純淨的、他人難以介入與剝奪的,雖然在社區政治上我依然沒有一席之地,甚至還被掃地出門。但,我是富足的。老實說,我感覺自己發展出與被男人壟斷的權力關係截然不同的一種佔有地方的方式,那保住了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東西。對當時無法在既有的社會脈絡裡獲得一個明確位置的我來說,我給了我自己一個位置,而且比別人能給我的,都還要好,都還要珍貴與適用。

 

我還在同一個地方、同一個社會裡,還在學習去看見它的邊界、縫隙、層次,我喜歡哪裡,不喜歡哪裡。也慢慢知道,只要有幾個人開始去打造自己喜歡的世界,這個社會就會開始出現一些不一樣的空間,像是深海裡的泡泡,讓需要氧氣的人能夠安心待在裡面自在呼吸。

 

在同一個地方,經過這些探索、挫敗、闖蕩、驅離,深深投入之後受的傷和贏得的寶藏,都成為我身體的一部分。我在同一個地方,開始學習什麼是「女人」,以及在這些對女人的框架與要求下,我想當一個怎麼樣的人。我想擁有什麼樣的愛。我願意,給這個社會,什麼樣的我自己。

 

 

我很高興受邀參與由「在在好囍宅」主辦的「繁華女藝系列講座」,讓我能用寫作引導者的身份,來和這些跟我同樣生活在地方、用自己的創意與智慧回應著生活裡各種疑難雜症的女人相遇。在亮心別出心裁的安排下,三位因婚姻從原鄉來到繁華定居、生活的女人,將帶著參與者體驗自己的獨門手藝,並分享她精彩動人的生命故事。聽她們講話時,我常感覺真理其實不遠,就在人的誠實與愛裡。主講者分享完畢後,我會帶大家一起練習心靈寫作,探索在這場生命與生命的交流中,屬於你的感動與共鳴。

 

活動免費,就在這週六8/7與下週六8/14,歡迎想要參與的朋友一起來。

詳情與報名:https://sites.google.com/....../Prosperous-female-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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