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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顯示的是 3月, 2021的文章

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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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曾擁有過一片星空嗎?當你有困惑的時候,會去靜靜坐在她裡頭的那種。   你曾擁有過一條河流嗎?當你需要靈感的時候,會讓她包覆你全身的那種。   你曾擁有過一棵大樹嗎?當你走得疲憊喘氣時,會渴望回到她的基部好好歇息的那種。   你曾擁有過一片竹林嗎?當風吹來,她低吟,你會充滿好奇地諦聽的那種。   你曾深深愛過一個地方,並讓那個地方擁抱你嗎?   去嗅聞烈日下的檳榔花香,感受微風刮過水域後送到你肌膚上的清涼,遇見天主教堂裡的牧師群,在鞭炮聲和火藥燃燒後的煙霧中現身的出巡神轎,被滿天飛舞的蝴蝶輕輕碰撞,看田裡的雞鴨啄食野草,香蕉葉變色了而你從未發現它那麼美,轉角正在每日例行聚會的村民們熱情吆喝你過去來碗老菜脯鴨肉湯。當你在圳溝邊歇腳,巡田的老農招呼你進家喝杯茶。乾季的河道裡剛割過草,日曬過後的青草香撲鼻而來。   讓地方,成為你的地方。讓它佔有你,直到在你的靈魂裡滿溢。練習去愛一個地方,並成為那個地方的所愛。直到哭泣時,你有一片夜空可去;大雨過後,你有一座橋樑可以和大家一起看水;勞動過後的傍晚,你有一個攤子可坐著放鬆乘涼。你知道黃牛會在哪裡出沒,夜鷹何時開始啼叫,而哪片林子最近又多住了新來的猛禽。鄰人跟你打招呼,分享他們的日常大小事,而那個你看著他頑皮長大的孩子,開始抽高變瘦長鬍子。   讓我們,深深愛一個地方,並成為那個地方的所愛。

耶!我們終於動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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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經歷了三個第一次。 第一次從林邊出發步行前往東海(海堤上滿滿的塑膠管一路舖到枋寮,低於路面的房子一樓看起來像小矮人的家,整樹的鷺鷥嘎嘎鳴叫,迷你透明的紅蟳寶寶被一一夾進放著水的碗公裡)。第一次不是自己一個人徒步(沿途會掛念大家走得好不好,到了終點竟然有人可以說嗨,事後還有同一條路上的不同照片可以分享,這跟一個人走實在是太不一樣的感受了!)。第一次在呵欠連連的情況下帶引導,整個空間都瀰漫著濃濃的「現在真的好適合來個午睡啊」的氛圍。然後即便如此,我們還是可以共同完成兩個段落的寫作!哈哈哈,這一切真的是太有趣啦!   我覺得很高興。真的,很高興。聽到大家說, 「本來以為,走路就是走路啊,可是現在發現,竟然要走三個小時,哇~之前都說要徒步環島,真的都只是說說而已。」(嗯,其實我們最後走了四個小時) 「原本以為天氣應該也不會熱到哪裡去,沒想到這麼長時間整個人暴露在自然裡,這種太陽,防曬沒做好的話真的會出事。」(是的,而且昨天的太陽已經算客氣了囉) 「但是,走在海邊的時候,海風吹來,大部分時候還是蠻舒服的。」(對啊,海風吹來真的會讓人心情瞬間遼闊起來) 要怎麼說那種喜悅呢?大概就是一種,「啊~你也懂了啊」的感覺吧!用自己的身體去經驗環境,在自然中變得越來越敏銳,這是一種身而為人與生俱來但我們卻在日常生活中日漸退化的喜悅。並不是說徒步的過程中經驗到的種種都是舒服的。但是光是好好的去「經驗」本身,就帶我們體驗到存在本身的喜悅。 在團體中最年長的夥伴說,他回想起第一次參與徒步,是將近四十年前響應林義雄的號召,走了一整天的路,結束在屏東潮州。四十年後,這次他是為了內心仍存在著更貼近這片土地的渴望而再度舉步。「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腳步感覺很沉重餒,但依然是難得的體驗。」我想,在他心中,這次步行的意義,一定比我所能感知到的,更為深刻。因為,他是如此長期的投入在關懷各種社會事務之中。懷抱著濃濃的情感與信念在走。 徒步作為一個簡單的形式,可以承接住每個行者各自的渴望與追求。環境支撐著我們,回饋著我們,引導著我們去發現各種早已存在良久的奇蹟。環境包容我們,接納我們,讓我們看見自己的存在。哪怕只是短短一段路,是你平常在生活中覺得毫不起眼、沒有什麼特別值得去造訪的一段路,路上也往往有太多可看、可想、可觀察、可感受的。更何況,沒有一段路是相同的。即使走同一條路,不

我們同在這個奧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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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愛的朋友們,「動身:徒步寫作工作坊」已經於三月初正式展開,下週一就是第三週了。說是「正式」,其實一切都有些倉皇,雖然我早已於一月初就著手準備進入帶領工作坊的身心狀態,但等到真正開始了,還是有許多不斷處在追趕中的情形:追趕著備課,追趕著加保險,追趕著找寫作場地,追趕著把心裡頭那些渴望引導大家去探索的生命狀態轉化為寫作的入口,追趕著在現在的生活步調中找到更平衡的狀態 …… 。呼,真的好多追趕啊,寫得我都累了。但我依然學習著,如何在這些追趕中,回到當下,保持靜定的心。   從二月中旬以來,陸續接到一些朋友的關心,想知道工作坊有沒有招生成功、能不能順利開課呢?當時我自己忙著計算收入、忙著安撫爸媽對我新工作的不安,也忙著要從過年期間的鬆弛中把自己再度帶入神清氣爽的狀態裡,因此沒能好好感受大家的關心。一直到前天夜裡,一個朋友捎來訊息,她沒有詢問招生狀況,只說「雖然無法參與,祝福你享受其中、身心靈充實的旅程。為你祈禱。」我這才意識到,那些在招生初期被我一一拜託、懇求分享訊息的朋友們,也把這個工作坊放在心上。   那天夜裡,我躺在床上,感覺心裡的溫暖。力量會吸引力量。其實剛開始招生時,報名表好長一段時間都毫無動靜。我那時一直問自己,如果徒步回來後,我感覺到的力量那麼強大,這股力量難道真的不足以吸引到跟我同樣需要她的人嗎?(嗯,後來事實證明,力量真的很抽象,你得找到傳遞力量的通道、讓她變成一個實際存在在現實中的東西,吸引才會發生──具體來說,就是到處拜託朋友幫忙分享訊息,哈!)反倒是接近要開課時,之前發射出去的東西開始慢慢回到我身上來。朋友們說,「因為大家實在是對自由寫作太陌生了,所以不管你怎麼解釋,聽起來都很抽象」,「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會越做越有心得」,「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會有許許多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但需要自己去發覺」,「期待課程開結出美麗的花與果」 ……   我躺在黑夜裡,感覺心裡有一股柔和、渾圓、飽滿的能量在跳動著,彷彿能感覺到她散發著微微、暖黃色的光。說真的,我覺得好奇妙。真的好奇妙。其實,我整個人並沒有什麼不同。就只是內在好像多出了一個空間,讓這些力量能夠流動進來,然後再流動出去。我可以感覺到屬於這個世界的、屬於朋友們的、屬於參與工作坊的大家的力量,在這個空間裡流轉。要說那是我擁有的東西嗎?其實我沒有什麼「擁有」的感覺,比較像是流通。是

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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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在西勢的某條小巷道中練習慢走。在這之前,我已經興奮愉悅的探索過許多巷道,而終於願意與能夠慢下步伐,試著靜定自己的心。才剛邁出幾步,前方就開來一輛藍色小貨卡,並緊急剎車,因為有一根灰色的塑膠水管從後方的載貨空間滑落。小貨卡就這樣停在我前方約五十公尺處,我一邊維持步速,一邊看著司機跳下車,撿起水管,再跳上車,繼續往前駛過我身旁。我移動目光向他點頭,他滿眼狐疑地看著我。   我的右手邊生長著被齊頭式修剪的樹蘭,他們和其餘客庄常見的香花植物一樣,為我的呼吸提供一股令人愉悅的清香。樹蘭的右手邊則是一個大戶人家的抹石子圍牆。高過我的頭,我看不到內部,但是狗吠聲已經不間歇地傳來。兩隻黑色狗兒用盡全身力氣在門口吠著,不用看就知道鐵定是齜牙裂嘴的,恨不得衝出來把我這個陌生人趕走。充滿敵意的狗吠聲不斷撞擊我的耳壁,我思考了一下,要加快速度通過嗎?讓牠們安靜下來?隨即決定維持原本的步速,用一種非~常~緩~慢~的方式,通過兩隻對我狂叫的動物(幸好我們之間隔著一扇寬度約五公尺紅色的柵欄式鐵門)。   我的目光定在前方,但老實說,注意力完全被牠們的叫聲給拉走了。我聽著那聲音裡越來越高漲的叫囂、聲張、威脅、怒吼(好想幫牠們翻譯:「你這個目無王法的囂張人類,經過我們的地盤、惹我們不爽了,還這樣慢吞吞的,到底是在囂張什麼?」),隨著我步行到大門中間來到最高點,接著,吠叫聲慢慢顯得虛弱、乾澀、虛張聲勢,等我來到大門最旁側時,已經只剩下幾聲嗚噎。像是發現自討沒趣般,停了下來。而我則為了這聲音和狗兒們姿態的轉變,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世界是充滿生趣的。只要自己真的進入其中。   這時節的西勢庄頭,步行起來真是舒服。淡雅清新的各式花香如影隨形。居民在午覺後,抬了張小板凳,出來坐在夥房簷頭下,正準備享用他的點心。看我迎面而來,拋出一句河洛話:「呷點心啊!」我驚喜地笑笑回他:「毋使,你食。」聽見客家話,他也驚喜地笑著看我。   能這樣仔細緩慢地感受一個就在自己鄰近卻從未步行其中的庄頭,並為它的魅力而驚喜,真好。望著從聚落邊緣處橫切而過、把庄頭分成兩個區塊的架高鐵路,我想著,這種因在地居民仍維持農村生活型態、空間與人情,與土地互動出來的濃厚文化氣息,賦予了這個空間獨特的風貌,使訪客輕易就能體驗到一種異地探索的樂趣。但資本主義帶來的同質化,也正在快速侵蝕各個鄉鎮,用一種